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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6章 細思細量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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焦三冷冷地盯著楊長弓,道:“老子剛剛從你家回來,你猜,老子去幹什麽?”

“幹什麽?”楊長弓道:“找到兇手了?”

焦三冷笑一聲,“是。不但找到兇手了,還找到了斷腸草的藥粉!”

“是哪個龜兒子?”楊長弓問道。

焦三啐了一口,吼道:“你還跟老子裝。你下毒殺楊長勝的斷腸草就藏在你家的後院裏,今天上午,你的小孫子被毒死了。”

“一樣的死法,死在了你從楊長堂藥房裏偷來的斷腸草。”焦三譏諷道:“怎麽樣,你是打算自己招,還是讓老子審啊。”

楊長弓不敢置信,臉上的血色一下褪的幹幹凈凈,“後院裏有斷腸草?不可能的,這不可能。一定是有人放在後院裏陷害我的,不可能!”

“小寶,我的孫子啊。”楊長弓嘶吼一聲,猶如困獸。

焦三氣的不得了,這個龜孫子,一直不肯說不肯招,現在卻把自己孫子害死了,還在這裏跟他裝可憐。

害他跑了這麽多趟,在他眼皮子底下還死了個人。

簡直氣死他了。

“殺了我吧,殺了我吧。”楊長弓很絕望,“都是我,我害死了我孫子,害死了小寶啊。”

焦三啐了一口,沖著外面吼道:“上堂前,不準給他吃飯喝水。”

楊長弓在牢裏哭。

“楊長堂。”杜九言將紙給楊長堂辨認,“這張紙,是你用來包藥的嗎?”

楊長堂看著,點頭道:“是,是我包藥的,我一起買的,親自裁的。”又道:“杜先生,我家裏還有。”

“嗯。”杜九言道:“你看看,上面這個斑點,你覺得像什麽。”

楊長堂接過來,對著從窗戶裏投下來的光線看著,道:“看著像……像是醬油或者是醋的湯汁。”他又聞了聞,凝眉道:“還有一股餿臭和酒的氣味。”

“大夫的嗅覺果然不同一般,”杜九言道:“還有個問題。”

楊長堂看著她。

杜九言低聲問了一句,楊長堂一怔,點頭道:“沒在我這裏拿過藥,但早些年確實來問過這病能不能治。我問他是誰,他也不肯說,後來就不了了之了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杜九言頷首,

楊長堂道:“杜先生,我、我什麽時候能回家,我家那口子能不能來看我?我、我的藥也要曬,再放下去要生黴了。”

“能不能回去這事我做不了主,”杜九言道:“至於能不能來看你,我也不大清楚。如果焦三爺說可以,那待我見到你夫人,我會轉告的。”

楊長堂感激不盡,“杜先生,要是她真的不能進來,能不能告訴她一聲,讓她把我的藥曬一曬。”

“好的。”杜九言出了牢房,再次去了楊家莊。

裏長正在忙著料理楊三強小兒子的後事,平氏厥過去了,倒在床上沒知沒覺的。楊三強像個木頭樁子一樣,別人說件事他跟著做一件事。

大兒子則站在門口,縮著手不知道雙眼茫然。

“去陪陪你母親,”杜九言摸了摸他的頭。

大兒子點頭,進去跪在床邊抱著平氏,平氏看著大兒子,先是打了幾下,怨他不照顧弟弟,又抱著他一起哭。

杜九言背著手,去了隔壁。

“你來做什麽?”楊坡坐在炕頭上,陪著餘氏在吃飯,一人一個饅頭就著冬天腌的酸菜,幹巴巴的純粹充饑而已。

杜九言看了一眼床裏面的壽衣,指了指,“夫人還沒拆完?”

餘氏點頭應是,“是啊,我眼睛不好,做針線活很忙的。”說著和楊坡道:“去給先生倒茶。”

楊坡看了一眼餘氏,抵觸地道:“我不去。”

“沒事,我不喝茶。”杜九言道:“你們慢慢吃,我去楊長堂家。”

楊坡追了出來,“你為什麽還去楊長堂家?”

“我給他的夫人帶句話,有問題?”杜九言揚眉道。

楊坡冷笑,道:“你不用去了,他家娘們今天早上就卷著衣服帶著兒女走了。”

“走了?”杜九言問道。

楊坡回家去,將門關上。

杜九言去了楊長堂家才知道,阮氏見楊長堂被抓了起來,就將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收起來,帶著一雙兒女走了。

裏長安排村裏人去追,才知道她根本沒有回娘家。

有人看到她跟著娘家表哥肖二坐車走了。

楊長堂的兒子也不是他親生的,而是這個表哥的,這麽多年,阮氏都在用楊長堂的錢養野漢子和野漢子的兒子。

“還真是遺憾啊。”杜九言搬了個凳子,坐在楊三強院外的馬路邊,看著來來往往的人,有個婦人遠遠朝這邊張望,見她看過去又緊張地躲回家去了。

隨即一個少年從院子裏探了個頭出來,被婦人扯了回去。

楊三強過來,擦了眼淚道:“杜先生……我爹他、我怎麽辦?”

他抱著頭蹲在地上,不知道怎麽辦。

他堅信人不是自己爹殺的,可是現在兒子卻又被斷腸草毒死了。

就好像報應一樣,他茫茫然不知所措。

“我明早會遞交訴狀,要求劉大人開堂。時間定下來會有人來給你送公文。”杜九言道:“你先將家裏料理好。”

楊三強看著杜九言,“先生……還辯嗎?”

“當然要辯。”杜九言道:“案子在我手裏,我會認真對待。”

楊三強點頭應是,擦著眼淚道:“那杜先生您自便,我……我去準備準備。”

杜九言又坐了一會兒,就回了城內。

第二天一早,她和跛子一起去了縣衙,遞了訴狀。

焦三見了她,凝眉道:“你還要打這個官司嗎,有罪辯訟?”

“三爺不要激動。”杜九言安慰地和焦三道:“等上了公堂,您就知道我為什麽要辯訟了。”

焦三相信杜九言,“行。那就等你辯訟吧。”

劉縣令定了明天升堂,給西南以及楊家莊的原被告送了公文。

第二天一早,杜九言穿著外青裏白的訟師服,佩著訟師牌出門,小蘿蔔和花子以及鬧兒拿著大牌子跟在後面,“爹啊,我們和你一起去,就站在門口。”

“在寶慶不用造勢了。”杜九言含笑道:“而且,今天的案子不適合。”

小蘿蔔哦了一聲,道:“那我們就在外面等你。”

杜九言去了訟行,竇榮興抱著個小包袱等在門口,門口等著聽辯訟的百姓紛紛和她行禮。

“杜先生,今天您又替被告辯訟啊。”

“是啊!”

“杜先生,我們怎麽覺得劉縣令不一樣了呢?以前的劉縣令那麽囂張,現在怎麽感覺蔫頭耷腦的。”

“是的。而且個子還變矮了不少。”

杜九言含笑道:“可能當時來的時候想要震懾大家吧,現在站住腳了,自然就要低調點。”

“那現代劉縣令不會刁難您了吧。”

杜九言朝劉縣令看了一眼,笑著進了衙門。

笑盈盈地羅青苗帶著方顯然已經在公堂上,原告楊坡被告楊長弓分別跪在兩邊,楊三強蹲在衙門外,見到杜九言,忙迎過來,低聲道:“杜先生,要、要真是我爹殺的人……您就給他有罪辯訟,行嗎。”

“是叫有罪辯訟對吧。”楊三強道:“我爹他不是故意的。”

杜九言頷首,道:“我知道的。你在這裏等著,有事我喊你。”

楊三強應是。

杜九言跨進了公堂,劉縣令戴著官帽,可能因為官帽太大的緣故,幾乎將眉毛遮住了,吊著的眼梢打量著眾人,杜九言心頭嘆了口氣,低聲道:“就算戴著面具,小妖精還是比較好看點。”

“升堂吧。”劉縣令拍了驚堂木,看向羅青苗,“你是原告訟師,你先說。”

羅青苗拱手上前,又和杜九言拱了拱手,道:“正月二十一,我的請訟人父親,楊長勝死在鄰居楊長弓的家中,死因是斷腸草。”

“我有三點要闡述。”羅青苗道:“第一,楊長勝和楊長弓的恩怨,源於十年前楊長勝家修葺房屋,兩家因為地基的事情,結下了仇怨。”

“這十年內,被告楊長弓和楊長勝吵過無數次,也打過無數的架。楊家莊所有人都可以證明,兩人之間的仇恨不共戴天。”

“但,就在正月裏,楊長勝的孫子和兒媳相繼去世後,他便幡然醒悟,明白這麽多年,為了區區半丈的地基,鬧的兩家沒有過一天安穩的日子,實在是得不償失。”

“這件事,在正月二十他請楊長弓喝酒,就能證明。這是他先向楊長弓示好,表達他想休戰的意思。”

“不過很可惜,楊長弓卻並沒有楊長勝的寬宏大度。他吃了飯喝了酒,裝作回請楊長勝到自己家中吃飯,趁著他醉酒的時機,在他的酒了下了從村中赤腳大夫楊長堂處偷來的斷腸草。”

“楊長勝當場毒發身亡。”羅青苗道:“這個案件,時間,地點,所用毒藥斷腸草都非常清晰。”

“案發時,前後一個時辰,楊長弓家中無人進去過。這一點,在他家門口路過兩次的楊長安可以作證。他第一次路過時,親眼見到楊長勝在門口吐,等他回來時,兩個人還在吃酒說話,但他不過走了十來步就碰到了楊三強回家,沒等到家,楊長勝就死了。”

杜九言微微挑眉,楊長安再次回來的事,他沒有提他們也沒想起來問,看來這位羅青苗還是很細心的。

“斷腸草的毒性之烈,量大則入喉即亡,量少則最多半個時辰,所以不存在提前下毒。”羅青苗道。

“那麽在這個時間段內,沒有人可能進來下毒。這一點楊長弓自己也可以證實。”羅青苗說著看向楊長弓,問道:“在你們第一次酒醉醒來後,到楊長勝死前,可有人來過你的家?”

楊長弓因為小孫子的死,精神非常的頹廢,他搖了搖頭,道:“沒有。雖然當時我已醉的厲害,但有沒有人來過,我還是知道的。”

“綜上所述,本案唯一的可以行兇作案的人,就只有楊長弓。”

“而殺人的毒藥斷腸草,也於昨日在他家中找到。”他說著,請黃書吏呈上了證據斷腸草。

羅青苗拱手,和劉縣令道:“以上,是學生今日所要證述的內容,請大人明辨,以故殺之罪,判楊長弓斬刑。”

劉縣令看向杜九言,目光閃爍,道:“杜九言,你說吧。”

羅青苗退在一邊,從方顯然手中接過卷宗翻看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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